●清波雜志卷第六
1不書溫成碑
2榷酤
3經總制錢
4元祐諸公日記
5北郊齋宮
6賣卦陳
7上元二詩
8初寮曲宴百韻
9符離府庫
10外國章表
11瑪瑙
12不除太常卿
13養生修身
14掘藏
15大理偽貢
16送鄒道鄉
17御爐炭
18江岸
19竹籠石
20丙午年入吴蜀
21舅姑
22郎潛
23貧富受賜
24蘇林交情凶終
25遺留物
26虜庭玉錢
27審察
28正身出頭
29冷茶
30闞亡投刺
31禁苑花竹
32東西園
33遇郊任子
○1不書溫成碑
仁宗御製元舅隴西郡王碑文，詔蔡襄書之。其後命學士撰溫成皇后碑文，復詔以書，辭不奉詔，曰：「此待詔職也 【 [元舅隴西郡王]李用和，仁宗生母李宸妃之弟，卒贈太師、中書令、隴西郡王。仁宗撰神道碑，書曰「親賢之碑」。傳見宋史卷四六四。[溫成皇后]仁宗張貴妃，卒後追冊為皇后，謚溫成。其父堯封追封清河郡王。見宋史卷二四二張貴妃傳。按：此云襄不書者為溫成皇后碑，歐陽文忠公全集卷三五端明殿學士蔡公墓誌銘、蔡忠惠集卷二二卷首引東越文苑、宋朱長文墨池編卷九續書斷上妙品、宣和書譜卷六、曲洧舊聞卷一、雲谷雜記卷三人之識見所記均同；而宋董史皇宋書錄卷中、東都事略卷七五蔡襄傳及宋史蔡襄傳則皆謂為溫成皇后父清河郡王碑。當以前說為是。】 。」蔡京政和間以師臣之重撰明節皇后墓銘幷記，書與題蓋皆出於己而不知辭 【 [蓋皆出於己而不知辭]商本無「知」字。】 【 [明節皇后]徽宗安妃劉氏，卒謚明節和文，旋加冊贈為皇后。傳見宋史卷二四三。按：宋闕名宣和書譜卷一二著錄蔡京行書，有御製明節皇后傳、明達墓誌文等為帝后効力之作多種，蓋非止書一明節皇后墓銘而已也。】 。近方見其墨跡於士友處，云得於鬻書者。時歷七八十年尚存，許久無采取者，豈憎人憎及儲胥耶 【 按：清波別志卷上儲胥亦有「愛人愛及屋上烏，憎人憎及儲胥」語。考漢伏勝尚書大傳卷三大戰云：「愛人者兼其屋上之烏，不愛人者及其胥餘。」鄭玄注：「胥餘，里落之壁。」清孫志祖讀書脞錄卷七儲胥云：「別本作『及其儲胥』，意亦同。」清梁章鉅稱謂錄卷二五僕引尚書大傳作「儲胥」，且釋為「僕婢」，所據儻即其本乎？然竊意作「儲胥」者誤。漢韓嬰韓詩外傳卷三作「惡其人者，憎其胥餘」，漢劉向說苑卷五貴德作「憎其人者，惡其餘胥。」一作「胥餘」，一作「餘胥」，無作「儲胥」者。儲胥，木柵也。二詞義近，且有一字之同，固易致淆也。】 ？
○2榷酤
榷酤創始於漢 【 [榷酤]漢書卷六武帝紀：「初榷酒酤。」顏師古注引應劭曰：「縣官酤榷賣酒，小民不復得酤也。」】 ，至今賴以佐國用。羣飲者唯恐其飲不多而課不羡也，為民之蠹，大戾於古。今祭祀 【 [今祭祀]「祀」，商本作「禮」。】 、宴饗、餽遺，非酒不行。田畝種秫，三之一供釀財麯糵 【 [三之一供釀財麯糵]「麯」，原作「麵」，據鮑本、商本改。】 ，猶不充用。州縣刑獄，與夫淫亂殺傷，皆因酒而致。甚至設法 【 [設法]野客叢書卷一五設法云：「今用女倡賣酒，名曰『設法』。」燕翼詒謀錄卷三云：「新法既行，（酒酤）悉歸於公，上散青苗錢於設廳，而置酒肆於譙門，民持錢而出者，誘之使飲，十費其二三矣。又恐其不顧也，則命娼女坐肆作樂以蠱惑之。小民無知，爭競鬬毆，官不能禁，則又差兵官列枷杖以彈壓之，名曰『設法賣酒』。此『設法』之名所由始也。……今官賣酒用妓樂如故，無復彈壓之制，而『設法』之名不改，州縣間無一肯釐正之者，何耶？」】 集妓女以誘其來，尤為害教。龜山楊中立雖有是說，徒興嘆焉，曾無策以革其弊 【 [龜山楊中立]楊時，字中立，將樂人。熙寧九年進士。遊二程之門。歷知瀏陽、餘杭、蕭山三縣，召為祕書郎，遷著作郎。除邇英殿說書。任右諫議大夫兼侍講。欽宗朝，兼國子祭酒。高宗朝，除工部侍郎，尋兼侍讀。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洞霄宮。卒謚文靖。學者稱龜山先生。傳見宋史卷四二八。楊時龜山先生語錄卷一荊州所聞云：「朝廷設法賣酒，所在吏官，遂張樂集妓女以來小民，此最為害教，而必為之辭曰『與民同樂』，豈不誣哉！夫誘引無知之民以漁其財，是在百姓為之，理亦當禁，而官吏為之，上下不以為怪，不知為政之過也。且民之有財，亦須上之人與之愛惜，不與之愛惜而巧求暗取之，雖無鞭笞以強民，其所為有甚於鞭笞矣。余在潭州瀏陽，方官散青苗時，凡酒肆食店，與夫俳優戲劇之罔民財者，悉有以禁之。散錢已，然後令如故。官賣酒，舊嘗至是時亦必以妓樂隨處張設，頗得民利。或以請，不許。往往民間得錢，遂用之有方。」】 。
○3經總制錢
創比較酒務及收頭子、牙契等錢，號「經制錢」，以助軍費，宣和末陳亨伯起請也 【 [陳亨伯起請也]「伯」下，鮑本、商本均有「宣」字。「起」下，商本無「請」字。】 【 [比較酒務]按：比較酒務政和四年已置，從都酒務監專酒匠那撥分定課額，各自造酒，收趂課利，比較增虧賞罰等。見宋會要輯稿食貨二○之一二。[頭子錢]即唐德宗除陌錢之法。陳遘定公家出納，每千收二十三文為算，紹興中有所增添。見朝野雜記甲集卷一五經制錢。[牙契錢]買田宅投印契書，嘉祐末，每千輸四十；宣和末，陳遘經制，增為六十。見宋俞文豹吹劍四錄。按：以上數事，前已有之，特陳遘量增其贏耳。以遘時為發運兼經制使，故名之曰「經制錢」也。[陳亨伯]陳遘，字亨伯，永州人。第進士。累官徽猷閣待制。宣和二年冬，加龍圖閣直學士，經制七路，治於杭，創「經制錢」。欽宗立，加資政殿學士，積官至光祿大夫。知中山，為兵馬元帥。受金人圍，為步將沙振所殺。建炎初，贈特進。傳見宋史卷四四七。】 。後至紹興五年 【 [後至紹興五年]「興」，鮑本作「熙」，誤，說見注。】 ，倣此亦收「總制錢」。初，陳經制兩淛、江東，屬杭州陳通亂後，州縣一切調度，悉資移用 【 按陳通之亂在建炎元年（見卷三第十九則注[一]），而陳遘為經制使則在宣和初方臘起義後，通亂時遘已死矣。周煇蓋誤方臘為陳通耳。】 。乃增添糟酒及牙契等費充經制移用錢 【 [充經制移用錢]「用」，商本作「度」。】 ，至今行之。陳後知中山府，死於兵。陳亨伯傳書收「總制錢」自翁彥國始，熊子復所著通略辨其誤 【 [翁彥國]字端朝，福建崇安人。紹聖四年進士。累官御史中丞。高宗朝，知江寧府，兼江南東、西路經制使。以調度繁廣，依陳遘舊法收錢，謗議日興，詔落職與宮觀，命未下而卒。傳見宋史翼卷七。按：謂「總制錢」始自彥國者有宋羅大經鶴林玉露卷七、宋葉適水心先生文集卷五財總論二及宋史陳遘傳，均誤也。彥國固未嘗為總制使者，其所行亦「經制錢」也。吹劍四錄、朝野雜記甲集卷一五總制錢、宋史卷一七九食貨志下一則僉謂「總制錢」始自參知政事孟庾，其說是也。時在紹興五年，庾正提領總制司。】 。
○4元祐諸公日記
元祐諸公皆有日記，凡[榻]前奏對語 【 [凡榻前奏對語]「榻」字原作空格，據鮑本、商本、文淵閣本及清鈔本補。】 ，及朝廷政事、所歷官簿、一時人材賢否，書之惟詳 【 如司馬光即有溫公日記一卷，直齋書錄解題卷七傳記類著錄此書，云：「司馬光熙寧在朝所記。凡朝廷政事、臣僚差除，及前後奏對、上所宣諭之語，以及聞見雜事皆記之。」老學庵筆記卷三亦云：「黃魯直有日記，謂之家乘，至宜州猶不輟書。」又劉摯亦有日記，記元祐間事，長編多處引之。】 。向於呂申公之後大虬 【 [呂大虬]字叔潛，與汪應辰、辛棄疾等有交往。見汪應辰文定集卷一五與呂叔潛書、辛棄疾稼軒長短句卷一二太常引建康中秋為呂叔潛賦。庚溪詩話卷下亦有「呂叔潛大虬言」云云記事一則。其仕履不詳。】 家得曾文肅子宣日記數巨帙，雖私家交際及嬰孩疾病、治療醫藥，纖悉毋遺 【 [曾文肅子宣]曾布，字子宣，南豐人。鞏之弟。登第，調宣州司戶參軍、懷仁令。熙寧二年，徙開封。上書言為政之本，大率皆王安石指。神宗召見，授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加集賢校理，判司農寺，檢正中書五房。累遷翰林學士兼三司使。紹聖初，拜同知樞密院，進知院事。徽宗立，拜右僕射。罷知潤州。後連貶至廉州司戶。卒於潤州。謚文肅。傳見宋史卷四七一。至布之日記，郡齋讀書志卷六實錄類有曾相手記三卷；直齋書錄解題卷七傳記類有紹聖甲戌日錄一卷、庚辰日錄一卷；藕香零拾叢書復有據永樂大典輯得之曾公遺錄七、八、九三卷。不知是否周煇所見之本。又焦氏筆乘續集卷六舊曾集諸書藥方嗣得者更錄於此引曾公談錄，其中正有治其子順兒中風事，所用藥亦具載，與煇說相符。】 。時屬淮上用兵，擾擾不暇錄，歸之。後未見有此書。
○5北郊齋宮
紹聖北郊齋宮告成，卜日乘輿出觀。宰執奏：「臣等願預一觀。」翊日從駕幸北郊，儀衛兵仗如金明 【 [金明]即金明池。據東京夢華錄卷七、汴京遺蹟志卷八、讀史方輿紀要卷四七，金明池在汴京城西順天門外街北。周世宗顯德四年，欲伐南唐，鑿之以習水戰。宋太祖置神衛水軍以習舟師。太平興國元年，詔鑿池引金水河分注焉，每臨幸以觀水戰。池周圍約九里三十步，池西直徑七里許。金時淤塞。】 。凌晨微風霾，即開霽。進食，召兩府、親王入受福殿。既升殿，上由東朶殿 【 [朶殿]演繁露卷一五垜殿云：「說文：垜，堂塾也。丁果反。又云：塾，門側堂也。今垜殿取此。」「朶」，同「垜」。】 步過東西廡，行自西朶殿還御座，宰臣以下從行。降殿召賜茶，又賜香藥、小團茶，衛士以下皆賜花。晚召宰執、從官賜茶於明禋殿，退，升輦還內。北郊齋宮即會聖園為之 【 [會聖園]按：據宋史卷一八哲宗紀二，紹聖三年六月乙酉，立北郊齋宮於瑞聖園，此作「會聖園」，誤。紀又載元符元年春正月甲戌，幸瑞聖園，觀北郊齋宮。時尚未改元，可稱「紹聖五年」，故煇言「紹聖」也。又據宋會要輯稿方域三之一三，瑞聖園在景陽門外道東，初為北園，太平興國二年詔名含芳，大中祥符三年詔改今名。】 ，殿門與殿皆曰明禋，明禋之後乃受福殿。受福殿凡九間，東、西兩朶殿各三間，又兩挾屋三間。旁各有兩閤：東曰司衣，曰司飾；西曰司寢，曰司仗。後有坤珍殿，嬪御在焉。坤珍後又有水殿、池沼、園囿 【 [池沼園囿]「囿」，鮑本、商本均作「圃」。】 ，皆臣寮所不到也。其西又有觀穀殿，曰登成。後又有更衣殿，有便門連齋宮後。一日，宰執奏事，因言北郊特恩宣召，獲與榮觀。上笑曰：「殿宇亦別無華飾。」上又云：「外議謂使了多少金薄也！」故事：郊宮無屋，旋施幄帟，風雨不除。上命繕營。章惇以為齋宮金碧相照 【 [章惇以為齋宮金碧相照]「惇」，原作「亨」，避光宗諱也，今改正。下二「惇」字同。】 ，非所以事天地也。上曰：「三歲一郊，次舍費縑帛三十餘萬，又倍之，易以屋宇，所省多矣。且齋明以事天地，而為浮侈，朕豈不知之！宮近在城外，耳目所接，何嘗有此！」於是臨幸，引惇遍視，上曰：「有金碧之飾乎？」惇慙謝 【 哲宗語亦見長編卷四九四。按哲宗此語實欺人之談，據曾公遺錄卷九，徽宗言北郊宮殿「賜茶處是寢殿，前後殿有流杯曲水及亭榭，無非金翠，亦與首飾一般」。】 。
○6賣卦陳 【 二說】
徽宗在潛邸，密使人持誕生年月，俾術人陳彥論之。彥一見，問：「誰使若來？」再三詰之，乃告以實。彥曰：「覆大王：彥只今閉鋪 【 [彥只今閉鋪]「只」，鮑本、商本均作「即」。】 ，六十日內望富貴。」後以隨龍官至節鉞，其驗如此。都人目曰「賣卦陳」 【 [都人目曰賣卦陳]「卦」，商本作「卜」。】 【 按鐵圍山叢談卷三亦載此事，略有不同，云：「太上皇帝端邸時多徵兆，心獨自負。一日，呼直省官者謂之曰：『汝於大相國寺，遲其開寺時，持我命八字往，即詣卦肆，徧問以吉凶來。第言汝命，勿謂我也。』直省官如言至，歷就諸肆問禍福，大抵常談，盡不合。末見一人窮翠藍縷，坐諸肆後，試訪，曰：『浙人陳彥也。』直省官笑之，黽勉又出年命以示彥。彥曰：『必非汝命，此天子命也。』直省官大駭，狼狽走歸，不敢泄。翌日，還白端王，王默然，因又致飭：『汝遲開寺宜再一往見，第言我命，不必更隱。』於是直省官乃復見彥，具為彥言。彥復咨嗟久之，即藉語顧直省官曰：『汝歸可白王：王，天子命也，願自愛。』踰年，太上皇帝即位。彥亦遭遇，後官至節度使。」】 。時又見郭天信者，亦以術顯 【 [郭天信]字佑之，開封人。以技隸太史局。徽宗為端王，嘗退朝，天信密遮白曰：『王當有天下。』既而即帝位，因得親暱。不數年，至樞密都承旨、節度觀察留後。政和初，拜定武軍節度使、祐神觀使。貶昭化軍節度副使，單州安置。再貶行軍司馬，竄新州，數月死。傳見宋史卷四六二。】 。靖康之禍，其有以炎正中否 【 [炎正中否]宋太祖定國運以火德王，色尚赤。見宋史卷一太祖紀一及卷七○律曆志三。「炎正中否」，指北宋之亡。宋史卷二○徽宗紀二云：「（大觀三年）五月乙巳朔，孟翊獻所畫卦象，謂宋將中微，宜更年號，改官名，變庶事以厭之。帝不樂，詔竄遠方。」事詳鐵圍山叢談卷三。然則當時有假術數以言之者矣。】 之兆告上者乎？時識者皆知必致夷虜亂華，不謂如是之速，如是之酷！一說：端邸聞相國寺陳彥明數學，談祿命如神，令人持生年密問之，彥乃屏人告以「大橫」之兆 【 [大橫之兆]漢呂后崩，大臣謀立代王劉恒，使人迎之。代王卜之，兆得「大橫」，占曰：「大橫庚庚，余為天王，夏啟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謂天王者，乃天子。」見史記卷一○孝文本紀。此指徽宗為帝之兆。】 ，且云事應在兩月後，至期果驗。初欲官以京秩，繼乃補西班，積官至節鉞。政和全盛時，或云彥嘗以運數中微密告于上，徽宗為作石記，埋宣和殿下。又云彥亦有兄為辟廱士。前後二說不同，乃併書之。
○7上元二詩
東坡上元詩：「前年侍玉輦，端門萬枝燈。璧月掛罘罳，珠星照觚稜。去年中山府，老病亦宵興。牙旗穿夜市，鐵馬響春冰。今年江海上，雲房寄山僧。亦復舉膏火，松間見層層。散策桄榔林，林踈月鬅鬙。使君置酒罷，簫鼓轉松陵。狂生來索酒，一舉輒數升。浩歌出門去，我亦歸瞢騰 【 詩見東坡後集卷五，「珠星照觚稜」，集作「珠星綴觚稜」。】 。」王初寮履道 【 [王初寮履道]王安中，字履道，中山陽曲人。第進士。除中書舍人，擢御史中丞，遷翰林學士，又遷承旨。宣和元年，拜尚書右丞；三年，為左丞。授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山府。召還，除檢校太保、建雄軍節度使、大名府尹兼北京留守司公事。後貶單州團練副使，象州安置。紹興初，復左中大夫。有初寮集。傳見宋史卷三五二。】 象州上元詩：「二年白玉堂 【 [二年白玉堂]「二」，鮑本作「三」。】 ，揮翰供帖子。風生起草臺，墨照澄心紙 【 [墨照澄心紙]「照」，鮑本、商本均作「點」。】 。三年文昌省，拜賜近天咫 【 [拜賜近天咫]「天」，鮑本、商本均作「尺」。】 。紅蓼肦御盤，金幡裊宮蘂。晚為日南客，環堵隱烏几。朝來聞擊鼓，土牛出城市。幽懷不自閑 【 [幽懷不自閑]「閑」，商本作「開」。】 ，欲逐春事起。安得五畝園，種蔬引江水！」二篇之詩，先後而作，何語意切類如此！煇在番江，於初寮孫稷處得公自監大名倉洎被遇登兩地 【 [洎被遇登兩地]「登」，鮑本、商本均作「等」，誤，說見注。】 【 [兩地]即二府。宋張方平樂全集卷二二請令二府各舉將率事有云：「伏乞陛下特降宸旨，令兩地大臣，人皆舉其所知。」與題對照，兩地之為二府甚明，「登兩地」即入二府也。】 、建節帥燕遺文未板行者，如睿謨殿曲宴及賞橘律詩各百韻，鋪張太平盛事，皆在焉。亦嘗見立春詩墨蹟於洪成季尚書家 【 [立春詩]四庫輯本初寮集卷二有立春七絕二首，當即其詩。[洪成季尚書]洪擬，字成季，一字逸叟，鎮江丹陽人。登進士甲科，累遷吏部尚書。以龍圖閣待制知溫州，召為禮部尚書，遷吏部。罷為徽猷閣直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起知溫州，提舉亳州明道宮。卒謚文憲。傳見宋史卷三八一。】 。
○8初寮曲宴百韻
初寮進曲宴詩 【 宋史王安中傳云：「徽宗嘗宴睿謨殿，命安中賦詩百韻以紀其事。詩成，賞歎不已，令大書於殿屏，凡侍臣皆以副本賜之。其見重如此。」按揮麈錄後錄卷四載曲宴詩全文，謂履道集中不復印行，故錄。惟明清謂此詩作於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宋詩紀事卷三七因之，實誤。魯巖所學集卷一五書宋詩紀事王安中預賞元宵曲燕應制後云：「考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金人入寇條下。宣和七年十月，金將粘沒喝、斡離不分道南下；十二月乙巳遂陷朔州、代州，圍太原。其時羽書紛馳，人心倉皇，方且遣緩師之使，下罪己之詔，何暇為是張燈開燕、從容歌舞之事？知安中詩題所紀年月有誤也。馮熙載應制題目亦作『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又按東都事略徽宗本紀，宣和元年冬十一月，王安中拜尚書右丞；二年冬十一月，拜尚書左丞；五年春，為河北、燕山路宣撫使。質之安中詩序，有『臣備位政府，曾未閱月，有此非常之遇』，則預借元宵燕賞作詩，當在宣和二、三、四年間。厲鶚編此詩於宋詩紀事，亦未及細核也。」按：宗泰言宣和七年誤，是也；然其據安中詩序定為宣和二、三、四年，則亦未免失之交臂。據揮麈錄後錄同條所載馮熙載同時之作，其詩有云：「宣和初載元冬尾，瑞白纔消塵不起。」則時當在宣和元年也。考安中之拜尚書右丞，在宣和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戊辰（見宋史卷二一二宰輔年表），至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適符安中序「備位政府，曾未閱月」之語。按：睿謨殿曲宴詩幷序收入四庫輯本初寮集卷一。】 ，序云：「臣比蒙聖恩，召赴禁殿曲宴。其日，垂拱奏事，退俟於睿謨外次，花巾絲履，進自東序，促武再拜，陞即坐席。女樂數千陳于殿廷南端，袍帶鮮澤，行綴嚴整。酒行歌起，音節清亮，樂作舞入，聲度閑美，俱出於禁坊法部之右。於時臘雪新霽，風日妍暖，已作春意。御榻之前有寶檻，植千葉桃花，陛下指示羣臣曰：「杪冬隆寒，花已盛開。」於是皆頓首曰：「陛下神聖，能回造化，草木實被生成之賜，乃先時呈瑞，以悅聖情。」日既中仄，甫畢初筵，有旨許登景龍樓，由穆清廡外閣道以升。東望艮嶽，松竹蒼然，南視琳宮，雲煙絢爛。其北則清江長橋，宛若物外。都人百萬，遨樂樓下，歡聲四起，尤足以見太平豐盛之象，羣臣頌嘆久之。既夕，復詔觀燈于穆清，遂侍宴于成平 【 [遂侍宴于成平]「成平」，諸本均作「平成」，此據宋史卷八五地理志一、揮麈錄後錄卷四馮熙載預賞元宵詩「翠鳳挾輦趨成平」句、宋百歲寓翁楓窗小牘卷上乙轉。】 ，萬炬層出，彌望不極，如星掛空，而光彩動搖於雲海濤波之上 【 [雲海濤波之上]「雲海」，鮑本、商本均作「海雲」。】 。戶牖、屏柱、茶床、燎爐 【 [燎爐]演繁露卷二鐐鑪云：「談苑載鐐鑪曰：鐐者，白金也。意以謂白金飾爐也。是固有本矣，然恐語訛耳。爾雅云：『烘，燎；煁，烓也。』烘謂燒燎也；煁，今之三隅竈也。然則烓者無釜之竈，其上燃火，謂之烘。本為此竈止以燃火照物，若今之生麻■〈米凡〉（音身）盆也。然則鐐鑪亦不為『鐐』，當為『燎爐』耳。」】 ，皆五色琉璃，綴以夜光、火齊，照燿璀璨，縱觀環遶 【 [縱觀環遶]「縱觀」，商本作「從官」。[御名音同]文淵閣本作「敦」字。】 ，則又覩合宮蕭臺，崇樓傑閣，森羅布濩。羣臣心目震駭，莫有能測其機緘制作之妙。已而陪從天步，至會寧殿，瓊鋪珠箔，合沓炳煥，其所陳則虞 【 御名音同 【 [御名音同]按：此「四字避光宗趙惇嫌名耳，文淵閣本改作「敦」，是也。然此「敦」字與「惇」字實不同音，集韻及禮部韻略收入去聲十八隊，音「都內」切，乃器名，非上平聲二十三魂中義為「迫也，厚也」之「敦」（「都昆」切）。據宋紹定重刊禮部韻略後所附紹熙重修文書令，避諱字除正字外有他音許通用，故此字實可不避，如紹定禮部韻略二十三魂中不收「敦」字，而十八隊中則收，蓋音異故也。煇既避而不書，意其必誤讀為「都昆」切矣。】 。】 夏鼎，商盤紀甗，龍文夔首 【 [龍文夔首]「龍」，原作「■〈音冘〉」，據鮑本、商本改。】 ，雲雷科斗，真若邃古三代之物。陛下既御黼坐，親取寶器，酌酒臨勸，命宮嬪奏細樂于前 【 [命宮嬪奏細樂于前]「嬪」，商本作「婢」。】 ，玉食嘉果，南珍海錯，手自分賜。載色載笑，雍容無間。羣臣飲德，莫不沾醉。夜分乃散，歸路觀者如堵。他日稱謝，陛下申諭一二輔臣，俾作詩以紀，而臣安中預焉。臣猥以凡材，蒙陛下親擢，備位政府，曾未閱月，有此非常之遇。形容頌述，雖無詔音 【 [雖無詔音]「音」，鮑本、商本均作「旨」。】 ，猶當自效。惟是鈞天帝所，昔人夢寐或有形開而悟，想象莫及；而臣今者身歷邃嚴，目擊奇勝，顧嘗以文字誤被聖獎，且面命之，其榮至矣。」後尚有二十餘字，常詞也。書之以見國家閒暇 【 [書之以見國家閒暇]「閒」，原作「間」，據鮑本、商本改。】 ，湛露惠慈之盛。賞橘之序亦若是焉。曾端伯得於李漢老之子曲宴詩乃其父所作；劉季高云乃王履道也。曾亦疑焉 【 [曾端伯]曾慥，字端伯，晉江人。靖康初，歷倉部員外郎。金人陷京師，令充事務官。紹興九年，起為戶部員外郎。十一年，擢太府正卿，總領湖廣江西財賦、京湖軍馬銀糧。尋以疾請祠，閒居銀峯，以著書為樂。後歷知虔州、荊南，進右文殿修撰知廬州。傳見民國福建通志列傳卷一○。[李漢老]李邴，字漢老，濟州任城縣人。崇寧五年進士。累官翰林學士。嘗與禁中曲宴，徽宗命賦詩。高麗使入貢，邴為館伴，徽宗遣中使持示，使者請傳錄以歸。高宗朝，為參知政事。後為資政殿學士。卒謚文敏。傳見宋史卷三七五。[劉季高]見卷四第二十九則注。按：曾慥有宋百家詩選五十卷、續選二十卷，見宋史卷二○九藝文志八總集類。此處所引曾語當出其書。】 。以此序考之，何疑之有！
○9符離府庫
隆興改元夏，符離之役 【 [符離之役]隆興元年四月，孝宗從張浚之議出師渡淮，復宿州（屬符離郡），後因部將逃歸，軍大潰於符離。詳見宋史卷三三孝宗紀一、卷三六一張浚傳、卷三六七李顯忠傳。】 ，王師入城，點府庫，有金一千二百兩，銀二萬兩，絹一萬二千匹，錢二萬五千貫，米、豆共六萬餘石，布袋十七萬條。見符離記 【 齊東野語卷二張魏公三戰本末略符離之師云：「時符離府庫中尚有金三千餘兩，銀四萬餘兩，絹一萬二千匹，錢五萬緡，米、豆共糧六萬餘石，布袋十七萬條，衣縧、棗、羊、粆各一庫，酒三庫。」與此所記有所不同。】 。
○10外國章表
外國表章類不應律令，必先經有司點視，方許進御。寶元間，遣屯田員外郎劉渙奉使唃廝囉 【 [劉渙]字仲章，保州保塞人。以父任為將作監主簿，監幷州倉。仁宗親政，擢為右正言。坐事黜通判磁州，尋知遼州。夏人叛，渙請為使通唃厮囉，得其誓書與西州地圖以獻。加直昭文館，遷陝西轉運使，歷知外郡。熙寧中，還為工部尚書致仕。傳見宋史卷三二四。按：涑水記聞卷一二、長編卷一二八及宋史卷一○仁宗紀二均載康定元年八月癸卯遣尚書屯田員外郎劉渙使邈川，此云「寶元間」，誤。[唃厮囉]吐蕃贊普之後，寶元元年，宋封之為保順軍節度使兼邈川大首領。傳見宋史卷四九二。】 ，番中不識稱朝廷，但言「趙家天子及東君趙家阿舅」 【 [東君趙家阿舅]「君」，鮑本、商本均作「宮」。鮑本注云：「姚本『君』。」】 ，蓋吐蕃與唐通姻，故稱「阿舅」，至今不改 【 宋史唃厮囉傳：「渙至，厮囉迎導供帳甚厚，介騎士為先驅，引渙至庭。厮囉冠紫羅氊冠，服金線花袍、黃金帶、絲履，平揖不拜，延坐勞問，稱『阿舅天子安否』。」】 。政和間，從于闐求大玉，表至，示譯者，方為答詔。其表有云：「日出東方、赫赫大光、照見西方五百里國、五百國內條貫主黑汗王，表上日出東方、赫赫大光、照見四天下、四天下條貫主阿舅大官家：你前時要者玉，自家甚是用心，只為難得似你底尺寸，自家已令人兩河尋訪，纔得似你底，便奉上也。」 【 此表亦載鐵圍山叢談卷一及游宦紀聞卷五。】 元豐四年，于闐國上表稱「于闐國僂儸大福力量知文法黑汗王，書與東方日出處大世界田地主漢家阿舅大官家」 【 云云】 【 亦見宋史卷四九○于闐傳，「大福」，傳作「有福」。】 ，如此等語言，恐藩服自有格式。
○11瑪瑙
政和三、四年間，府畿、汝蔡之間所出瑪瑙，尚方因多作寶帶、器玩之屬 【 鐵圍山叢談卷一：「政和初，……汝、海諸近縣山石皆變瑪瑙，動千百塊，而致諸輦下。」楓窗小牘卷下：「政和四年，汝、蔡有司上言：『連山巖石，往往採擊多變瑪瑙。地不愛寶，聖瑞非常。乞下詔封禁，以供御用。』時遣中使出採，粗者以供屏牖粧嵌，而晶瑩成形、巧絕天工者蓋充滿內府矣。」】 。至宣和以後，御府所藏往往變而為石，成白骨色，悉為棄物，民間有得之者 【 瑪瑙變石事，宋史卷六六五行志四繫於宣和四年後。】 。竟莫測所以，特紀異爾。
○12不除太常卿
紹興間，張扶少持繇右正言除太常卿。翌日，宰執奏太常卿班高，故事不除，改國子祭酒。時祭酒虛位亦久，前騶接呼，赴監供職。學前居民驚懼，曰：「官來捕私酒！」傳以為笑 【 [張扶少持]張扶，字少持，丹徒人。博學有文。游太學，年四十五。紹興十二年始舉進士，授明州教授。二十四年，除權國子博士。二十五年春，除右正言兼崇政殿說書。十月，除太常卿兼侍講。執政以國朝之制，太常例不除卿，改國子祭酒。十一月，兼權禮、工部侍郎。尋卒。傳見京口耆舊傳卷二。按朝野雜記乙集卷一三太常除卿云：「太常卿，正四品，自元豐改官制後，虛而不除。」至張扶事，宋史卷三一高宗紀八謂其「出為他官」；而中興小紀卷三六、要錄卷一六九、宋史全文卷二二所載均與本書及京口耆舊傳同，疑宋史誤也。】 。元豐改官制，諫議大夫換太中大夫，前呵曰：「太中來！」都人駭避曰：「大蟲來！」 【 麈史卷下諧謔：「官制行，……判大理寺崔諫議台符換太中大夫，前呼曰：『太中來！』人不知，皆笑曰：『大蟲來。』」按：「太」，他蓋切，「大」，徒蓋切，均屬廣韻十四泰，所異在紐（聲母）之清濁；「中」，陟弓切，「蟲」，直弓切，所異亦在紐之清濁。音近，故都人誤聽耳。考「大」字尚有「唐佐」一切（廣韻三十八箇），今普通話「大」音之所自始。各地方言則自此二切來者均有。據本書此則，可知宋時開封音「大」字讀入泰韻也。崔台符，宋史卷三五五有傳。】 則知前已有此說。
○13養生修身
「神慮澹則血氣和，嗜慾勝則疾疹作。」唐處士張臯云 【 [張臯]唐穆宗時布衣。帝惑方士，餌丹藥，臯上疏諫。帝善其言，訪之不獲。見舊唐書卷一七一裴潾傳及新唐書卷一一八裴潾傳。「神慮澹」云云二句乃其疏起首之語。】 。是為養生之要 【 [是為養生之要]「生」，鮑本、商本均作「身」。】 。范忠宣公親族間子弟有請教於公者，公曰：「惟儉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 【 [范忠宣公]范純仁，字堯夫，吴縣人，仲淹次子。以父任為太常寺太祝。皇祐元年第進士，父沒始出仕。累官侍御史、知諫院。以反新法出知河中府。哲宗朝，累官尚書僕射、中書侍郎。忤章惇，貶置永州。徽宗立，連除觀文殿大學士，促入覲，以目疾乞歸。卒謚忠宣。傳見宋史卷三一四。范所言見三朝名臣言行錄卷一一之一丞相范忠宣公。】 是為修身之要 【 [是為修身之要]「為」，原作「篤」，據鮑本、商本改。】 。皆可銘於坐右。
○14[掘藏] 【 按此則標題原目錄中漏列，今為補擬。】
煇僦居毗陵，居後臨河，地無尺許，俾僕治籬，方埋柱去浮土，見成貫小錢，止露四鐶于外 【 [止露四鐶于外]「止」，鮑本、商本均作「至」。】 ，僕亟手之，僅得十三，餘隨縮入地。僕復運鋤，了無一物。信知無妄之財，不容輒取。十三錢寘于佛室 【 [寘于佛室]「佛」，商本作「私」，當為「仏」之訛，「仏」即「佛」之古字也。】 ，尋失所在。昔洛中第宅求售，評直外復索掘屋錢，蓋其下多有宿藏。張文孝右丞買宅，既償其賈，復隨所索與之。迨入宅，掘地得一石匣，刻鏤甚工巧，中有黃金數百兩，正酬售屋之直 【 [張文孝右丞]張觀，字思正，絳州絳縣人。中服勤辭學科，擢為第一。仁宗朝，拜同知樞密院事。以觀文殿學士知許州，月餘，拜左丞。卒謚文孝。傳見宋史卷二九二。「右丞」，當作「左丞」。夢溪筆談卷二一異事：「洛中地內多宿藏，凡置第宅，未經掘者，例出『掘錢』。張文孝左丞始以數千緡買洛大第，價已定，又求『掘錢』甚多。文孝必欲得之，累增至千餘緡方售，人皆以為妄費。及營建廬舍，土中得一石匣，不甚大，而刻鏤精妙，皆為花鳥異形，頂有篆字三十餘，書法古怪，無人能讀。發匣，得黃金數百兩，鬻之，金價正如置第之直，屬開掘錢亦在其數，不差一錢。觀其款識文畫，皆非近古所有。數已前定，則雖欲無妄費，安可得也！」】 。
○15大理偽貢
曾祖侍紹聖經筵，至政和五年，以右文殿修撰 【 [右文殿修撰]按「右文」當作「集賢」。據宋朝燕翼詒謀錄卷四、宋史卷一六二職官志二，政和六年始改集賢殿修撰為右文殿修撰，五年時尚未易名也。直齋書錄解題卷七傳記類政和大理入貢錄正稱穜為集賢修撰。】 知桂州。時歸明人 【 [歸明人]朝野類要卷三入仕歸附等云：「歸明，謂元係西南蕃蠻溪峒，久納土出，來本朝補官，或給田養濟。」】 觀察使黃璘措置廣西邊事，招徠大理國進奉，朝廷疑之，下本路帥臣究實。曾祖抗章言偽冒，忤蔡京意，乃落職宮祠。宣和改元，事白，黃璘得罪。御筆：「周 【 禾旁立里】 首言其偽 【 [周 【 禾旁立里】 首言其偽]商本及文淵閣本無夾注，「周」下徑作「穜」字。】 ，責命改正，與理元斷月日。」 【 宋史卷四八八大理國傳：「政和五年，廣州觀察使黃璘奏，南詔大理國慕義懷徠，願為臣妾，欲聽其入貢。詔璘置局於賓州，凡有奏請，皆俟進止。……七年二月，至京師，貢馬三百八十匹及麝香、牛黃、細氈、碧玕山諸物。……朝廷以為璘功，幷其子暉、昨皆遷官，少子■〈日更〉為閤門宣贊舍人。已而知桂州周穜劾璘詐冒，璘得罪。自是大理復不通於中國，間一至黎州互市。」事詳宋會要輯稿蕃夷四之五八至四之五九及七之四四。按直齋書錄解題政和大理入貢錄云：「右迪功郎錢塘周邦（按即周煇之父）撰。其祖穜為集賢修撰知桂州時，歸明人黃璘招來大理國入貢，詔穜考究其真偽。穜言偽妄不可憑，乞依熙寧故事，支馬價發還。璘至京師，力主其事，穜落職奉祠。久而覺其詐，乃改正，復職知廣州。」按：黃璘所稱之大理國人，實乃宜春郡賣馬人李紫琮等（見皇宋十朝綱要卷一八宣和二年十月）。徽宗以「大理」之入貢，於政和七年二月癸亥封大理國王段和譽為雲南節度使、大理國王（見宋史卷二一徽宗紀三）。[禾旁立里]即「穜」字，周煇避其曾祖諱，拆字以表之耳。】 紹興三年，宰執進呈廣西宣諭明橐奏大理國進奉及賣馬事，高宗曰：「遐方異域，何由得實，彼云進奉，實利於賈販。進奉可勿許，令賣馬可也。」宰臣奏：「異時廣西奏大理入貢事可為鑒，當日言者深指其妄，黃璘以是獲罪。」蓋謂是也 【 要錄卷六九：「（紹興三年冬十月）甲午，大理國請入貢，且賣馬。上諭大臣曰：『令賣馬可也，進奉可勿許。安可利其虛名而勞民乎？』朱勝非曰：『異時廣西奏大理入貢事可為鑑。』上曰：『遐方異域，何由得實，彼云進奉，實利賈販。第令帥臣邊將償其馬直當價，則馬當繼至，庶可增諸將騎兵，不為無益也。』」亦見宋史大理國傳。按：據宋史卷二一三宰輔表四，時朱勝非為右僕射兼知樞密院事。[明橐]長沙人，紹興二年曾以左宣教郎守監察御史（見要錄卷五五）。紹興四年，其官為廣南東、西路宣諭（見宋史卷四九五蠻夷三）。】 。當亦載于國史。
○16送鄒道鄉
右正言鄒公 【 浩】 因言事貶謫，蔡卞奏乞治浩親舊送別之罪。哲宗不從，三次堅請，乃置獄 【 [鄒浩]字志完，常州晉陵人。元豐五年進士。擢右正言，坐諫立劉后，謫新州。徽宗朝，遷吏部侍郎，再謫永州。大觀元年，復直龍圖閣，卒。高宗朝，贈寶文閣學士，謚曰忠。有道鄉集。傳見宋史卷三四五。浩傳有蔡卞、安惇、左膚繼請治其祖送者王回等人事。同卷王回傳載：浩南遷時，回斂交游錢與治裝，往來經理，且慰安其母。邏者以聞，逮詣詔獄。獄上，除名勒停。】 。諫議龔公 【 夬】 【 [龔公夬]龔夬，字彥和，瀛州人。舉進士，簽書河陽判官。紹聖初，擢監察御史。以親老求通判相州，知洺州。徽宗立，召拜殿中侍御史。後坐事編管房州，徙化州。遇赦歸，卒。傳見宋史卷三四六。】 云：「周某與方天若私論鄒浩事，某以為難。天若非之，遂以語蔡京，京遽以聞，由是某等得罪。自爾，附會之人肆為攻訐，立起犴獄，多斥善士，天下寃之。皆京與天若為之也。蓋某與京始善而終睽，故京私欲報之。」 【 [周某]即周穜，周煇避其曾祖諱也，下三「某」字皆用以代「穜」。[方天若]字彥稽，莆田人。紹聖四年進士。元符元年，除祕書省正字。右正言鄒浩之貶也，著作佐郎周穜嘗對天若言，稱浩為難得。天若遽以告蔡京，京奏其語，穜由是得罪。時章惇與京交惡，以憾京故，遂言天若亦當逐，乃出為越州觀察推官，移建州觀察推官。京當國，召除校書郎。累遷祕書少監，加右文殿修撰知泉州。未行，為言者所攻，遂致仕。傳見宋史翼卷四○。按：周穜稱鄒浩為難得事，詳見長編卷五一七。卷中自注引周穜自辯云：「難，臣意乃謂浩狂妄如此，欲上聽納難耳。」此可謂善辯矣，然終莫救其貶，誠不若不辯之為愈也。】 龔之諫疏，大略如此。以是知曾祖忤京，大理事特其一耳。故當京、卞用事日，一斥不復，而終外補云。
○17御爐炭
南渡後，有司降樣下外郡，置御爐炭胡桃紋、鵓鴣色者若干斤。知婺州王居正 【 [王居正]字剛中，號竹西，揚州人。高宗時，官起居郎。忤秦檜，出知婺州。召為太常少卿，遷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舍人、史館修撰。又權直學士院，除兵部侍郎。出知饒州，尋改吉州，為言者論罷。起知溫州。檜忌之，奪職奉祠。檜死，復故職。傳見宋史卷三八一。】 論奏，高宗曰：「朕平居，衣服飲食且不擇美惡，隆冬附火，止取溫暖，豈問炭之紋色也！」詔罷之 【 宋史王居正傳：「漕司市御炭，須胡桃文、鵓鴿色者，居正曰：『民以炭自業者，率居山谷，安知所謂胡桃文、鵓鴿色耶？』入朝以聞，詔止之。」同上卷一八六食貨志下八：「（紹興）四年，兩浙轉運司檄婺州市御爐炭，須胡桃紋、鵓鳩色，守臣王居正以為言，上曰：『隆冬附火，取溫煖而已，豈問炭之紋色乎？』命罷之。」老學庵筆記卷五：「故都時，御爐炭率斵作琴樣，胡桃紋、鵓鴿青。高宗紹興初，巡幸臨安，詔嚴州進炭，止令用土產，勿拘舊制。」可見禁中用炭而尚紋色，陋規始自東都，待王居正而後始革之也。】 。宣和間，宗室圍爐次索炭，既至，訶斥左右云：「炭色紅，今黑，非是！」蓋常供熟火也。以此類推之，豈識世事艱難。
○18江岸
錢唐江邊土惡不能隄 【 [錢唐江邊土惡不能隄]「江邊」，原作「邊江」，據鮑本、商本及文淵閣本乙。】 ，錢氏以薪為之，水至即潰。皇祐中，工部郎中張夏出使，置捍江兵五指揮，專採石增修，衆賴以安。邦人為之立祠，朝廷嘉其功，封寧江侯 【 後山談叢卷三：「錢塘江邊土惡，不能隄。錢氏以薪為之，水至輒潰，隨補其處，日取於民，家出束薪，民以為苦。張夏為轉運使，取石西山以為岸，募捍江軍以供其役。於是州無水患，而民無橫賦。」舊題宋范坰、林禹吴越備史卷一武肅王：「開平四年八月，始築捍海塘。……王乃命運巨石，盛以竹籠，植巨材捍之，城基始定。」夢溪筆談卷一一官政一：「錢塘江，錢氏時為石堤，堤外又植大木十餘行，謂之『滉柱』。」宋史卷九七河渠志七：「至景祐中，以淛江石塘久不治，人患墊溺，工部郎中張夏出使，因置捍江兵士五指揮，專採石修塘，隨損隨治，衆賴以安。邦人為之立祠，朝廷嘉其功，封寧江侯。」按宋葉紹翁四朝聞見錄甲集張司封廟云：「夏字伯起，景祐中，出為兩浙轉運使。」本條稱「皇祐」，誤。】 。有功於民則祀之 【 [有功於民則祀之]商本無自此句至此則末一段文字。】 ，吴兒 【 [吴兒]按：杭州，後漢順帝以後屬吴郡（見太平寰宇記卷九三江南東道五杭州），故宋人稱杭人為「吴兒」。如蘇軾八月十五日看潮五絕有「萬人鼓噪懾吴儂」、「吴兒生長狎濤淵」之句（見東坡前集卷五），武林舊事卷三觀潮亦稱弄潮兒為「吴兒」。例多不能殫舉。】 奉嘗，其有替乎？
○19竹籠石
又一說：以竹籠石，丁晉公 【 [丁晉公]丁謂，字謂之，更字公言，蘇州長洲人。淳化三年進士。累遷知制誥。天禧中，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晉國公。乾興中，坐擅改永定陵等事，貶崖州司戶參軍，更赦徙道州。明道末召還，卒於光州。傳見宋史卷二八三。】 主之；易以薪土，陳文惠公之議。丁黜其說，徙公他官，而籠石為隄，歲功不成，民力大困。卒用公議，隄乃立 【 宋史卷二八四陳堯佐傳云：「錢塘江篝石為隄，隄再歲輒壞。堯佐請下薪實土乃堅久，丁謂不以為是，徙京西轉運使，後卒如堯佐議。」又卷九七河渠志七云：「逮宋大中祥符五年，杭州言淛江擊西北岸益壞，稍逼州城，居民危之。即遣使者同知杭州戚綸、轉運使陳堯佐（按據本傳當為轉運副使）畫防捍之策。綸等因率兵力，籍梢楗以護其衝。」據志，堯佐等去後，大中祥符七年，發運使李溥等以為非便，仍用竹籠石法修之。堤成，潮水不能為害。至景祐中，石塘久不治，張夏復修，仍以石為之。二人皆採丁謂之法以成，可見堯佐之議實不足行也。按：據文匯報一九八三年七月二十九日報道，「錢氏捍海塘」近於杭州江城路立交工程施工時發現，其遺跡結構如下：「大堤由沙土築成，高約六米，底部寬十八米。堤外六行滉柱（即木樁），排列成井字形。滉柱長約六米，圍徑四十二釐米至一百二十二釐米不等，間距約一米。滉柱以西是一條由塊石壘成的石堤，滉柱與石堤間，置有裝石塊的竹籠。堤內有木樁護堤，並用橫木和榫卯結構加固。這和古籍記載完全相符。」竊以為此未必為錢氏捍海塘遺跡，緣宋時亦屢以篝石法築堤，且「先築土塘，於內更築石塘」，乃宋嘉熙二年江堤復決後，守臣趙與權修築之法（見讀史方輿紀要卷九○浙江二杭州府錢塘江），疑此為宋堤也。】 。文惠在滑州，亦嘗築長隄以禦決河，人德之，號「陳公隄」 【 宋史卷九一河渠志一：「（天禧）五年正月，知滑州陳堯佐以西北水壞，城無外禦，築大隄，又疊埽於城北，護州中居民；復就鑿橫木，下垂木數條，置水旁以護岸，謂之『木龍』，當時賴焉；復並舊河門枝流，以分導水勢，有詔嘉獎。」又陳堯佐傳：「天禧中，河決，起知滑州，造木龍以殺水怒，又築長堤，人呼為『陳公堤』。」】 。
○20丙午年入吴蜀
煇嘗過庭，聞祖父奉直得於陸農卿左丞 【 [陸農卿左丞]「卿」，當作「師」。陸佃，字農師，越州山陰人。禮部奏名為舉首，擢甲科，為蔡州推官。徽宗朝，累遷吏部尚書，拜尚書右丞，轉左丞。罷為中大夫、知亳州，卒。傳見宋史卷三四三。】 ：歐陽文忠公有一記事冊子，親題：「丙午年不入蜀則入吴。」 【 按：歐陽修生前所歷丙午年為英宗治平三年（一○六六年），時為參知政事。此丙午年當指靖康元年（一一二六年），下文丁未歲指靖康二年。】 後見洪成季文憲公之孫，言文憲嘗問邵澤民 【 [邵澤民]邵溥，字澤民，河南人。邵雍之孫，伯溫之長子。進士。靖康初，官戶部侍郎。高宗即位，一旦貶官。紹興中，宣撫川陝。傳見宋史卷四三三及宋史翼卷一○。】 ：「康節知數，公所聞如何？」曰：「無他語，臨終但云：丁未歲子孫可入蜀。」然建炎初吴地亦不免被兵 【 指建炎元年杭州陳通之亂及建炎三年至四年金兵南侵直犯至兩浙事。見宋史卷二四、二五、二六。按：宋施德操北窗炙輠錄卷上亦載徽宗時錢塘處士徐沖晦（奭）誡子孫世世不得離錢塘，以錢塘永無兵燹。揆之事實，術數之妄可知已。】 ，獨西蜀全盛，迄今為東南屏蔽，益信斯言。康節先天之數 【 [先天之數]邵雍衍宓羲先天之旨、究古今世變之術。詳其所著皇極經世書。】 ，世可希萬一耶？
○21舅姑
春秋傳曰：「秦晉二國繼世通婚，所娶之女非舅即姑，故曰舅姑。」 【 按今本春秋三傳俱無此文。左傳成公二年有云：「夫齊，甥舅之國也。」注云：「齊世與周昏，故曰甥舅。」殆煇誤記也。且其所引頗有語病，窺其意，當謂「所娶之女，非舅之女即姑之女」（按古人亦稱妻之父母為舅姑，見禮記坊記），或「所嫁之夫，非舅之子即姑之子」耳。所引雖誤，說頗近理。今人則有以普那路亞家庭制解之者，謂吾國邃古亦嘗行斯制：其時同胞兄弟姊妹已禁為夫婦，而由甲乙二氏族間互通婚嫁。甲氏族男子皆乙氏族女子之夫，女子皆乙氏族男子之婦；反之，乙氏族之於甲氏族亦然。若兩代相傳不變，自第二代視之，就女方而言，丈夫之父即母之兄弟，舅也；丈夫之母即父之姊妹，姑也。此說甚巧，然竊有疑焉：若如所說，則其第二代夫婦間必有血統關係，而彼普那路亞之制盛時，固禁旁系兄弟姊妹通婚（參見莫爾根古代社會第三編第三章，楊東蓴等譯，三聯書店一九五七年版四八三至四八九頁；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二十一卷四九頁、五八頁）；且亦不聞流行斯制之印第安易洛魁人及夏威夷人呼夫之父母同於舅父、姑母也。故此猶不及周煇以交表婚釋之為愈，惟其時代則須上推至父系氏族時耳。】 白虎通曰：「尊之如父，非父，舅也；恭之如母，非母，姑也。」 【 白虎通卷三三綱六紀：「稱夫之父母謂之舅姑何？尊如父而非父者舅也，親如母而非母者姑也，故稱夫之父母為舅姑也。」】 廣川王去疾幸姬陶望卿歌曰：「背尊章，嫖以忍。」「尊章，猶言舅姑也。」見前漢書 【 按：漢書卷五三景十三王傳載此事。「去疾」，當據傳作「去」。作「去疾」，當係沿晉葛洪西京雜記卷六之誤），歌乃廣川王去為陶望卿所作，非望卿自作。「尊章，猶言舅姑也」，為顏師古注語。】 。
○22郎潛
「郎潛」，出張平子思玄賦：「尉厖眉而郎潛兮，逮三葉而遇武 【 思玄賦見後漢書卷五九張衡傳。「遇武」，傳作「遘武」，此乃避高宗嫌名而改。章懷注云：「尉，謂都尉顏駟也。尨，蒼雜色。遘，遇也。漢武故事曰：上至郎署，見一老郎，鬚眉皓白。問：『何時為郎？何其老也！』對曰：『臣姓顏名駟，以文帝時為郎。文帝好文，而臣好武；景帝好老，而臣尚少；陛下好少，而臣已老。是以三葉不遇也。』上感其言，擢為會稽都尉也。」】 。」紹興間，某自郎遷卿，久次，以啟投秦丞相，有「郎久潛於省闥，卿尚少於朝班」之句，秦雖極稱賞，竟不克入從 【 北史卷四六孫紹傳：「（孫紹）後為太府少卿。曾因朝見，靈太后謂曰：『卿年稍老矣。』紹曰：『臣年雖老，臣卿乃少。』太后笑之。遷右將軍、太中大夫。」按：此聯用顏駟、孫紹二典，隸事切，屬對工，故檜賞之，宋時鑑賞眼光往往如此。四庫提要卷一九五王銍四六話下云：「終宋之世，惟以隸事切合為工，組織繁碎，而文格日卑。」其言不誣也。[入從]指入為從官。】 。
○23貧富受賜
「貧人、富人並為客，受賜於主人，富人不慙，貧人常愧者，富人有以效之，貧人無以復也 【 見論衡量知篇。】 。」以此論之，自昔交際之禮，亦貴夫往返。見王充論衡。
○24蘇林交情凶終
林文節子中，以啟賀東坡入翰苑曰：「父子以文章名世，蓋淵、雲、司馬之才；兄弟以方正決科，邁晁、董、公孫之學。」其襃美如此 【 [林文節子中]林希，字子中，福州人。舉進士。神宗朝，同知太常禮院。哲宗紹聖初，知成都府，道闕下，章惇留為中書舍人，修神宗實錄。時方推明紹述，盡黜元祐羣臣，希皆密預其謀。卒謚文節。傳見宋史卷三四三。按：野客叢書後附王楙父大成所作野老紀聞云：「林文節作啟謝諸公，於蘇子由有一聯云：『父子以文章冠世，邁淵、雲、司馬之才；兄弟以方正決科，冠晁、董、公孫之對。』言淵、雲、司馬皆蜀人。……紹聖初，在外制，行元祐諸公謫詞，是非去取，固時相風旨，然而命詞似西漢詔令，有王言體。於蘇子瞻一詞，尤不草草。蘇見之曰：『林大亦能作文章邪！』」宋史本傳云：「自司馬光、呂公著大防、劉摯、蘇軾、轍等數十人之制，皆希為之，詞極其醜詆，至以『老姦擅國』之語陰斥宣仁，讀者無不憤歎。一日，希草制罷，擲筆於地曰：『壞了名節矣。』」明陸樹聲長水日抄評希云：「以一時希意進圖，而貽譏後世，權位之能移人若此。」】 。後草坡責惠州告詞云：「勑具位軾：元豐間，有司奏軾罪惡甚衆，論法當死，先皇帝赦而不誅，於軾恩德厚矣。朕初即位，政出權臣，引軾兄弟以為己助。自謂得計，罔有悛心，忘國大恩，敢肆怨誹。若譏朕過失，何所不容，乃代予言，誣詆聖考。乖父子之恩，害君臣之義。在於行路，猶不戴天；顧視士民，復何面目！以至交通閹寺，矜詫倖恩 【 [矜詫倖恩]「詫」，商本作「澤」。】 ，市井不為，搢紳共耻。尚屈彝典，止從降黜。今言者謂某指斥宗廟，罪大罰輕，國有常刑，朕非可赦。宥爾萬死 【 [宥爾萬死]「萬」，商本作「一」。】 ，竄之遠方。雖軾辯足以飾非，言足以惑衆，自絕君親，又將奚憝？保爾餘息，毋重後愆。可責授寧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 【 蘇軾散官惠州安置制見宋大詔令集卷二○六，文字略有異同。】 。」極於醜詆如此。坡初擢右史，白宰相，謂林同在館，年且長，除不當先，林乃繼除記注 【 宋史卷三三八蘇軾傳：「遷起居舍人，軾起於憂患，不欲驟履要地，辭於宰相蔡確，確曰：『公徊翔久矣，朝中無出公右者。』軾曰：『昔林希同在館中，年且長。』確曰：『希固當先公邪？』卒不許。」】 。後又為杭州交承，有三帖論開湖賑荒，淛東倉司石刻在焉 【 據宋王宗稷東坡先生年譜元祐四年：「先生之帥杭也，替林子中。」元祐六年：「先生之去杭也，林子中復來替先生。」蘇詩總案卷三一云：「年譜公代林希，誤甚。施注云：元祐三年六月，楊元素繪卒於杭，龍圖閣待制熊伯通本自越移杭，自杭改江寧，而先生繼之。」按此說是也，據宋乾道臨安志卷三牧守，軾元祐四年知杭，其前任正為熊本。又志謂軾六年離杭，其後任原亦為熊本，然未行即召還，而以知潤州林希知杭。本書所云為杭州交承蓋指此。[三帖]按：東坡奏議集卷七有乞開杭州西湖狀、申三省起請開湖六條狀，卷八有相度準備賑濟四狀，皆軾守杭時所作也。顧味本則語意，似謂三帖皆軾與林希論開湖賑荒者，然則浙西倉司石刻當非奏議集中所載者矣。】 。
○25遺留物
顯仁 【 [顯仁]徽宗韋賢妃也。開封人，生高宗。從徽宗北遷。建炎改元，遙尊為宣和皇后。紹興十二年迎還，二十九年崩，謚曰顯仁。傳見宋史卷二四三。】 上仙，遣使告哀北虜，幷致遺留禮物 【 [遺留禮物]簡稱「遺留物」。宋時帝、后崩，以錢物分等頒賜兩府、宗室、近臣；並遣使告哀遼、夏，亦贈以錢物，均稱為「遺留物」，意謂係去世帝、后所遺留者。見宋史卷一二二禮志二五及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卷二五遺留物劄子。】 ：金器二千兩，銀器二萬兩，銀絲合十面，各實以玻璃、玉器、香藥，青紅撚金錦二百匹，玉笛二管，玉觱篥二管，玉簫一攅，象牙柏板一串，象牙笙一攅，縷金琵琶一副，縷金龜筒嵇琴 【 [縷金龜筒嵇琴]龜筒，■〈虫觜〉蠵之甲，可取以為器。見重修政和證類本草卷二○蟲魚部上品。又據宋會要輯稿刑法二之一五，龜筒乃龜殼上薄皮。嵇琴，古絃樂器，或謂乃嵇康所製，故名。詳事物紀原卷二嵇琴。龜筒嵇琴，當指嵇琴而以龜筒為飾者。】 一副，象牙二十株。時宗樞持節以往，次燕之二日，中貴人至館，密餉金瀾酒二尊，銀魚、牛魚各一盤，尊、盤皆金寶器，併令留之。伴使致詞竦賀，館人以手加額上，謂前此未有，為特禮也 【 [宗樞]指周麟之。麟之嘗官同知樞密院事，故云。宋史卷三一高宗紀八載：紹興二十九年九月癸卯，遣周麟之等為金國奉表哀謝使。事亦見要錄卷一八三，且云：「麟之歸，以其物繳進，上復賜之。」[金瀾酒]要錄卷一八三引桂海虞衡志云：「金蘭，燕京山名。」（按今本桂海虞衡志無之）周煇北轅錄云：「燕山酒固佳，是日所餉極為醇厚，名『金瀾』，蓋用金瀾水以釀之也。」[銀魚牛魚]海陵集外集中原民謠金瀾酒序云：「銀魚長尺餘，比南方者尤大；牛魚出混同江，一魚之大如牛，或云可與牛同價。」二老堂雜志卷四牛魚云：「紹興辛巳，予為祕書省正字。正月癸未，迎駕。同館王十朋望見周麟之樞密，目為『魚頭公』。問其故，云：前歲為大金哀謝使，虜主愛之，享以所釣牛魚（按：清厲鶚遼史拾遺卷二三國語解頭魚宴云：「達魯河鈎牛魚，虜中盛禮，意慕中國賞花釣魚。然非釣也，鈎也。」顧宋、元人著述多稱之為「釣」，如夢溪筆談卷二五雜誌二、宋史卷三一八王拱辰傳、遼史卷二○興宗紀三皆然，殆未詳考耳），非舊例也。樞公糟其首，歸獻於朝，故有此號。……贊寧物類相感志引博物志云：東海有牛魚，其形如牛。剝其皮懸之，潮水至則毛起，退則毛伏。今東牟有海牛島，其牛無角，足似龜，長丈餘，尾若鮎云云。」按：演繁露卷一三牛魚云：「王易燕北錄云：『牛魚觜長鱗硬，有脆骨，重百斤，即南方鱏魚也。』『鱏』、『鱘』同。本草既有鱘魚，又別有牛魚，云生東海，頭如牛，則牛魚別自一種，非鱘也。若鱏魚正如鮎鱯，通身無鱗；既有鱗而硬，即非鱏也。」而厲鶚遼史拾遺卷二三國語解頭魚宴則是王易之言，謂演繁露「蓋祖贊寧之說，其實非也」。竊謂厲說是也，閱微草堂筆記卷一五云：「金重牛魚，即瀋陽鱘鰉魚。」鰉屬鱘科，產於黑龍江流域，長幾達丈半，與周麟之所謂「出混同江」、「一魚之大如牛」相合。清曹廷傑謂牛魚即麻特哈魚（見曹廷傑集下冊二四六頁麻特哈魚），非。】 。
○26虜庭玉錢
宣和五年，既從金人乞盟之請 【 [既從金人乞盟之請]「從」，商本作「俞」。】 ，明年，遣祕書省校書郎衛膚敏假給事中往賀虜酋生辰，竣事而旋。常贐外，別贈使介各一玉錢，虜主即宴坐起，離席躬奉之。左右傳觀，皆驚愕太息。錢之製如今之大者，其文皆蕃書，不可識，不知為何，禮重如此。時虜已萌寒盟，開兵端，豈虞我或覘其國，故外示厚禮，俾叵測歟？錢今藏衛氏 【 [衛膚敏]字商彥，嘉興華亭人。宣和進士。累官校書郎，假給事中使金。金人將起兵入侵，膚敏議難往復，不稍為屈。靖康初始還。歷吏部員外郎、中書舍人。坐事斥，尋召為禮部侍郎。傳見宋史卷三七八。據本傳，宣和六年，衛假給事中賀金主生辰，以金賀宋徽宗使不至，置幣境上而返。七年，復假給事中出使，時金已舉兵。本書所叙與傳不合。】 。
○27審察
監司、郡守，歲薦所部吏關陞磨勘，朝廷視為常式，第付銓曹施行，初不加省。間有特薦者，未即召對，及有陞擢，則降審察之命。所謂審察者，審其人才，察其行誼。施於其職，可也；若山林隱遯之士，當路或以名聞，其肯冒昧而來，待人進退乎？紹興三年，徐東湖以遺逸薦蘇後湖，詔俾赴中書審察，蘇力辭，乃得請。蘇既辭審察之命，乃降「以禮遣赴行在引見上殿」指揮，卒辭之 【 京口耆舊傳卷四蘇庠傳云：「紹興三年正月，（徐）俯在樞近，薦於上，令赴都堂審察。辭疾不起。三月，詔再下，令州縣以津遣簽模。及縣令詣門，再以疾辭。詔旨督促就道，庠聞命下，即扁舟遠引，終莫能致。」又宋會要輯稿選舉三四之五二云：「（紹興）三年三月七日詔：『布衣蘇庠，令鎮江府以禮敦遣赴行在，候到，令閤門引見上殿。』先是，召庠赴都堂審察，庠辭以疾，故有是詔。」】 。
○28正身出頭
後湖公隱居求志，高蹈一世，紹興初屢徵不起，僕輩見使者沓至，竊相語曰：「官中須要秀才正身出頭。」 【 張氏可書云：「蘇庠隱居後湖，紹興間屢詔不赴。僮僕見使者沓至，輒相謂曰：『官來勾我秀才，須要正身出頭。』」】
○29冷茶
強淵明帥長安，來辭蔡京，京曰：「公至彼且喫冷茶。」蓋謂長安籍妓步武小，行遲，所度茶必冷也。初不曉所以，後叩習彼風物者方知之 【 [強淵明]字隱季，錢塘人。第進士。累官國子司業。締蔡京為死交。大觀三年，以龍圖閣直學士知永興軍。後官至延康殿學士、提舉醴泉觀兼侍讀、監修國史。卒謚文憲。傳見宋史卷三五六。事為托名呂居仁軒渠錄（商務本說郛卷七）所採。】 。又文勛除福建漕，陛對，翌日，上問輔臣：「記得有藝？」蓋記其工篆學也。章申國對云：「會舞旋。」上遽云：「如此豈可使一路！」遂罷 【 [文勛]字安國，廬江人。歷官太府寺丞、福建路轉運判官。遊於蘇軾之門。善論難劇談，其篆畫方嚴勁正，未嘗妄作一筆。見東坡續集卷一○文勛篆銘、卷一二刻秦篆記、長編卷四八○、四八四、元陶宗儀書史會要卷六。[章申國]即章惇，惇封申國公。見本書卷二第三十則注[三]。】 。「冷茶」、「舞旋」，皆非國論所宜及。頃得一小說，書王黼奉勑撰明節和文貴妃墓志云：「妃齒瑩潔如水晶，緣常餌絳丹而然。」又云：「六宮稱之曰『韻』。蓋時以婦人有標致者為『韻』 【 亦見商務本說郛卷四四宋章淵槁簡贅筆。按：趙令畤侯鯖錄卷一云：「歐公閒居汝陰時，一妓甚韻。」辛棄疾稼軒長短句卷八小重山云：「莫將他去比荼■〈艹縻〉，分明是、他更韻些兒。」觀此可知南宋時猶以有標致者為「韻」也（考令畤卒於紹興四年，其書成於南渡後）。】 。」煇曾以此說叩于宣和故老，答曰：「雖當時語言文字間或失持擇，恐不應直致是褻黷。然『韻』字蓋亦有說：宣和間，衣着曰『韻纈』，果實曰『韻梅』，詞曲曰『韻令』，乃梁師成為鄆邸倡為此讖 【 [鄆邸]鄆王楷，徽宗第三子。歷十一節度使。出入禁省，不限朝暮，於外第作飛橋複道以通往來。靖康初，北遷。傳見宋史卷二四六。宋史卷四六八梁師成傳云：「鄆王楷寵盛，有動搖東宮意，師成能力保護。」與本書所說異。然按陳東陳修撰集卷一登聞檢院三上欽宗書云：「聞數賊密請鄆王楷來至殿上，而師成實為謀始。比至事定，自知失計，乃爭言曰：『太上之志，我實成之；吴敏之策，我實授之（按吴敏乃向徽宗建內禪之議並草傳位詔者，見宋史卷三五二本傳、卷四七二蔡攸傳、卷三五八李綱傳上）；定策之功，我實有之。』人臣要君，莫此為甚！……又觀比年都城婦女，首飾衣服之上，多以『韻』字為飾，甚至男女著幣帛，往往織成此字。皆是師成倡為讖語，以撼國本。」故老之言，其出於此乎？】 。時趙野春帖子亦有『複道密通蕃衍宅，諸王誰似鄆王賢』，亦迎合之意也。」 【 [趙野]開封人，政和進士。累拜刑部尚書、翰林學士。諂事蔡京、王黼，積官門下侍郎，尋落職。高宗時，知密州。時車駕如淮南，命令阻絕，野棄城去，為軍校杜彥等所殺。傳見宋史卷三五二。[春帖子]武林舊事卷二立春云：「立春，學士院撰春帖子。帝、后、貴妃、夫人諸閣，各有定式，絳羅金縷，華粲可觀。」又據宋陳元靚歲時廣記卷八立春請春詞及本書卷一○第三則引司馬文正公日錄，帖子乃剪帖於禁中門帳者。[蕃衍宅]鐵圍山叢談卷一：「政和間，太上諸皇子日長大，宜就外第。於是擇景龍門外地，辟以建諸邸。時鄆王有盛愛，故宦者童貫主之，視諸王所居侈大為最，乃中為通衢，東西列諸位，則又共為一大門，錫名曰蕃衍宅，悉出貫意。時愚甚懼，蓋取詩之序『蕃衍盛大』，而下句則識者深疑之，亦知其旨意之屬鄆邸而已。」按：詩唐風椒聊序云：「刺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強，能脩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
○30闞亡投刺
正、至交賀，多不親往。有一士令人持馬銜 【 [令人持馬銜]「銜」，商本作「行」。】 ，每至一門撼數聲，而留刺字以表到。有知其誣者，出視之，僕云：「適已脫籠矣。」 【 按張氏可書言此為刁約事。】 呂滎陽公言：「送門狀習以成風，既勞於作偽，且踈拙露見為可笑。」司馬溫公自在臺閣時不送門狀，曰：「不誠之事，不可為也 【 [呂滎陽公]呂希哲，字原明，壽州人，公著之子。以蔭入官。元祐中，除兵部員外郎，充崇政殿說書。紹聖初，出知懷州。分司南京，居和州。徽宗即位，召為光祿少卿。以直祕閣知曹州，尋奪職知相州，徙邢州。罷為宮祠。政和中卒。希哲曾封滎陽郡公，學者稱滎陽先生。傳見宋史卷三三六。癸辛雜識前集送刺：「節序交賀之禮，不能親至者，每以束刺簽名於上，使一僕遍投之，俗以為常。……雜說載司馬公自在臺閣時不送門狀，曰：『不誠之事，不可為之。』滎陽呂公亦言送門狀習以成風，既勞作偽，且疎拙露見可笑。則知此事由來久矣。」】 。」「脫籠」亦為京都虛詐閃賺之諺語。
○31禁苑花竹
宣和間，鈞天樂部焦德者，以諧謔被遇，時借以諷諫。一日，從幸禁苑，指花竹草木以詢其名。德曰：「皆芭蕉也。」上詰之，乃曰：「禁苑花竹，皆取於四方，在塗之遠，巴至上林，則已焦矣 【 [則已焦矣]「矣」，商本作「也」。】 。」上大笑 【 中吴紀聞卷六朱氏盛衰云：「初，（朱）勔之進花石也，聚於京師艮嶽之上。以移根自遠，為風日所殘，植之未久即槁瘁，時時欲一易之，故花綱旁午於道。一日內宴，諢人因以諷之。有持梅花而出者，諢人指以問其徒曰：『此何物也？』應之曰：『芭蕉。』有持松、檜而出者，復設問，亦以『芭蕉』答之。如是者數四，遂批其頰曰：『此某花，此某木，何為俱謂之芭蕉？』應之曰：『我但見巴巴地討來都焦了。』天顏亦為之少破。」】 。亦猶「鍬、澆、焦、燒」四字之戲 【 [四字之戲]「字」，鮑本、商本均作「時」，誤。】 ：掘以鍬，水以澆，既而焦，焦而燒也。其後毀艮岳，任百姓取花木以充薪，亦其讖也 【 會編靖康中帙卷四八載：靖康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庚寅，「詔許民毀拆萬歲山屋宇為薪」。又引泣血錄云：「是時天寒多雪，上念軍民之不易，且恨朱勔之屬勞民力而運花石也，詔樵採花竹與民為薪。……一採殆盡，至是又詔毀拆屋宇以充薪。」】 。
○32東西園
蔡京罷政，賜鄰地以為西園，毀民屋數百間。一日，京在園中，顧焦德曰：「西園與東園景致如何 【 [西園與東園景致如何]「西」，商本作「東」，商本作「西」。】 ？」德曰：「太師公相，東園嘉木繁陰，望之如雲；西園人民起離，泪下如雨。可謂『東園如雲，西園如雨』也 【 按：蔡京第宅甚多：楓窗小牘卷下載汴京城西鄭門外有蔡太師園（清周城宋東京考卷一云鄭門為汴京新城西二門之一，名順天）。清波別志卷下王黼擁帳云：「蔡京賜第在都城之東，周圍數十里。」又鐵圍山叢談卷四云：「魯公崇寧末不入政事堂，以使相就第。時賜第於閶闔門外，俗號梁門者。」據宋史卷八五地理志一，閶闔門為汴京舊城西二門之一。蔡絛所云之第既為罷政後所賜，又在汴京城西，疑西園即在其地；而清波別志所云都城之東之第，當即所謂東園也。】 。」語聞，抵罪。或云：一伶人何敢面詆公相之非，特同輩以飛語嫁其禍云 【 按焦德尚有譏內侍楊戩似醜石事，見張氏可書。】 。
○33遇郊任子
正郎初遇郊，止得蔭子，不及他親，法也 【 [法也]商本作「族」，屬上讀，亦通。】 【 郎中、帶職員外郎，初遇郊，蔭子若孫；再郊，及期親；四遇郊，聽蔭大功以下親。見宋史卷一五九選舉志五補蔭。】 。元祐中，黃魯直應任子，特請于朝，捨子而先姪 【 亦見能改齋漫錄卷一三蔭子法。按豫章先生傳（宋黃山谷先生年譜前附）云：「遷朝奉郎，遇郊當任子，捨其子而官其兄之子。」山谷先生年譜卷二五載：元祐四年九月，「遇明堂大禮，以任子恩澤奏補姪樸。」】 ，後遂為例。東坡薦黃自代之詞：「瑰琦之文，妙絕當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 【 宋史卷四四四黃庭堅傳：「軾為侍從時，舉以自代，其詞有『偉之文，妙絕當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之語，其重之也如此。」按：舉黃庭堅自代狀見東坡續集卷九，句作「孝友之行，追配古人；瑰瑋之文，妙絕當世」。】 今士夫當郊，該蔭補而累奏其子者有之 【 [而累奏其子者有之]鮑本無「累」字。】 。